吴烨听了梁勇的话之后,下意识转头看向后座上的荣荫。

荣荫本来就撑在前排两侧的座肩上,吴烨冷不丁一回头,吓得她跌坐回座位。

“你干什么突然吓我?”她吼了一声。可吴烨不为所动,两只眼冷冷地盯着她,像是要看穿她灵魂似的。

荣荫本来就有事隐瞒,现在被吴烨这么一盯,自然心虚。

“吴烨?”

半天等不到回应,梁勇在电话那边叫了他一声。

吴烨眼神依旧在荣荫脸上,手机举到耳边:“我在。”

“那个荣荫不会就在你旁边吧?”梁勇猜测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那正好,你带她回局里来吧。上次没让她进审讯室戴手铐她不是还很遗憾吗,这次就让她好好体验一下。”说完,梁勇就挂了电话。

正好听见刘宁正在问荣荫要去哪里,荣荫刚想开口,吴烨就开口打断。

“回局里。”

刘宁愣了一下:“不是要先送她回家?”

“一起回去。”

荣荫也有点茫然:“吴队长,我家在杉成路……”

吴烨的眼神稍稍柔和:“上次给你做的笔录有几个录音不太清楚,想让你帮忙回去再确认一下,等会儿问完我们找人送你回家。”

“哦。”荣荫低下头碎碎念,“那应该不会很久吧?今天晚上为了张百林和陈夏折腾了这么久,现在都已经十点了,明天我还要上班呢。”

“其实你住的地方离你那个杂志社挺远的,为什么当初租房子的时候不找个近的地方?”吴烨语气自然,仿佛刚才转头瞪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,竟然和她亲切地聊起了家常。

荣荫虽然察觉到了他态度的转变,但她也只是心里以为他是想和她拉近关系,好从自己这里套到更多张百林和陈夏的消息才如此,所幸这些问题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,便实话实说。

“其实这是我一个亲戚家的房子,他们一家搬去市区之后这里就一直空着。我听他们说,松岭县的年轻人都去外地打工了,这小区里到处都是空房子,而且也根本很少有人搬到这边住,所以这房子放了两年也租不出去,听说我来了,就让我免费在那住着。虽然离杂志社是有点远,但好歹交通费也不会比房租贵,能省一点是一点咯。”

“为什么不卖出去呢?”刘宁插了一嘴问,“三中搬过去以后,那边的房子也算学区房了吧。”

“就是因为是学区房,所以我们家亲戚要把房子留给他刚上小学的儿子,就为这个,户口都没迁过去。”荣荫向后一靠,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,忍不住叹了口气,“唉,你们看刚才春霞路那边多热闹,灯红酒绿的,都有点东京那味儿了。可是出了春霞路,到处都是乌漆嘛黑,灰扑扑的居民楼,一点人气儿都没有。”她撇了撇嘴,“我说你们松岭县的普通人难道就没有夜生活吗?”

“我是外地人,对松岭县了解不多。”吴烨摇头。

“我是本地人。”刘宁一边开车一边开口说道,“我听我爸妈说,在我小的时候,松岭县发展还是蛮好的,那时候好像还评上过国百强县呢。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差了,尤其是00年之后,年轻人几乎都去了外面——直到这几年才稍微喘口气。”

“是因为春霞路上那些酒吧和夜总会吗?”荣荫问。

刘宁打了半圈方向盘,轻叹口气:“虽然不想承认,但确实是这样。”她自嘲地一笑,“现在外地的人都叫我们松岭是‘北方小东莞’了。”

荣荫老实地坐在后面,额头顶在车玻璃上缘:“先帮着芜城把名声打出去,把劳动力和投资都吸引来,有了钱以后再制定合理的发展规划,用几年的时间慢慢洗白——估计就是这样计划的。能找到这样一条发展路线,这里的政府也花了不少心思吧。”
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偶尔吴烨也会说两句,半个小时以后,汽车停在公安局门口。

一回生两回熟,时隔一天荣荫再次踏入公安局的大门,已经没有了初来乍到的陌生和紧张,填登记表的笔都挥得如鱼得水。

填完表,她跟着吴烨往里走,路过上次那个会议室,她抬手就想推门,被吴烨伸手制止:“这次不在这儿。”

荣荫还觉得新奇:“换地方了?”心里还想,也对,上次都被她拆穿了双面镜——不知道这次换的新地方,又有什么奇怪的布置呢?

她还满心期待,直到吴烨推开一扇门。

荣荫看见把房间分割成两半的玻璃板红棕色的桌椅,以及坐在玻璃板另一边的梁勇,她机械地转身,看见吴烨正准备出去,手上还抓着门把手,准备从外面关门,她连忙一个箭步上前,脚伸到门和门框的中间挡住。

“等一下!”她瞪大眼睛,手抓住吴烨的大衣领子,生怕他下一秒就离开,“吴队长,我上次是开玩笑的,不是真想体验!”她一脸惊恐。

吴烨抓住她的手腕,把她的手从自己领口扯下来:“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,您的要求就是我们工作的动力。”说完手上一用力,把荣荫往房间里一推,自己转身麻利地出了审讯室,顺便关上房门。

“砰!”

“吴队长,吴队长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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