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楚带着苏云清主仆到了青梧院。

青梧院里遍植梧桐和竹子,环境清幽,像隐士高人的住处。主屋抱厦前放的几盆黄金菊还是前些日子苏云清派人送来的,想必得到了主人家的悉心照料,花朵饱满,颜色鲜艳。

楚楚抬手,请苏云清单独进去。

明间无人,只有博山炉里飘出袅袅的轻烟。那略带点苦味的沉香,很容易联想到山寺和佛堂。屋子里摆放着一套檀香木的家具,虽然贵重,但有些年头了,像是上一辈的人传下来的。

朱嘉宁趴在东次间的矮案上写东西,听到响动,抬起头。她面若梨花,眉眼温柔,“你今日的打扮很特别。我那位新嫂嫂没把你怎么样吧?”

苏云清撑开扇子,“还说呢,起个大早梳头敷粉,特意拿了身新衣裳换上,结果给我吓出一身冷汗。看,后背湿了。”她转过身给朱嘉宁看。

朱嘉宁低头轻笑:“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。这回你得谢谢倩姨娘,若不是她知会我,我都不知道嫂嫂把你叫到府上了。”

苏云清有点意外,她跟陈倩倩并无深交,只是平时往王府送东西时打过几次照面。陈倩倩很喜欢她挑的衣服和首饰,夸她眼光独到。如今,陈倩倩能在晋安王府站稳脚跟,独得一份宠爱,苏家功不可没。

姑且就认为她是真心想帮自己吧。

朱嘉宁把楚楚叫进来,吩咐她带苏云清去西次间里更衣。

苏云清换的是朱嘉宁的衣裳,不愧是王府的裁缝,用料和花纹皆为上上乘。只不过这时节绫罗稍有些单薄,楚楚知道苏云清身子弱,还特意加了一件青色的披风。

等她回到朱嘉宁面前,朱嘉宁眼睛一亮,围着她转了几圈,“云青青兮欲雨,水澹澹兮生烟。清儿,你穿这身男装真好看。反正我也没机会穿,就送给你吧。”

楚楚张了张嘴,心想郡主真是大方,许久才做一身新衣,还没穿,就这么送人了。

苏云清摇头,“我的郡主,这可不是庶民该穿的衣服。回头洗好了,我再给你送回来。”她看了眼矮案,又问,“在写新书?”

“嗯,就差结尾了。”朱嘉宁把写好的东西递给她看。

世人皆知清河郡主性孤僻,不爱与人交际,常年深居简出。殊不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落桂书生。市面上当红的风月小说,要么出自她的手,要么就是旁人模仿她的情节和文笔,无人能出其右。

时下看小说已经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一种消遣。只不过书籍到底是精贵物品,并不是人人都买得起。当初苏云清找到寿阳最大的书铺世德堂,有幸拜读到落桂书生的作品,自此便欲罢不能。在三顾茅庐,软磨硬泡下,书铺老板才告之一个女孩会定期来送书稿。

这个女孩就是楚楚,她行事十分小心,但苏云清棋高一着,总算弄清了落桂书生的身份。

对于显贵高门来说,写风月小说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事,所以刚开始朱嘉宁打死不肯承认,更不想被周遭的人知晓,将苏云清拒之门外。苏云清为了得到第一手的书稿,也是豁出脸皮,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十页的小说观后感,一趟趟地往青梧院送,终于打动了朱嘉宁。

起初两人相交,有点相互利用的意思。苏云清接替楚楚的工作,帮朱嘉宁跟世德堂谈价钱,有时也会帮着画书里的插画。她的丹青手法利落,线条细腻,推出之后备受好评,连带着小说也是洛阳纸贵。

然后她又将落桂书生的小说改编成几段话本和曲子,教给苏家茶楼里的说书人和歌伎,每日说上或唱上一段,引得寿阳县百姓竞相追捧,茶楼日日座无虚席。

时日久了,俩人惺惺相惜,倒成了真朋友。

苏云清静静地看了会儿,朱嘉宁期待地问:“怎么样?”

“你,你要我画这个?”苏云清手指着朱嘉宁用朱笔标注的地方。那是男女主人公在花园里偷欢的情节,宽衣解带,画面十分香艳。光是想想都有点羞耻。

朱嘉宁揶揄道:“清儿,你是害羞了吗?”

“这算什么?”苏云清故作镇定,“我可是嫁过人的。就是替三娘可惜。”

三娘是这本书中的人物。

“为何这么说?”

“董生负了三娘,但三娘还是原谅了他。为何女子一定要依傍男子而生,就像个物件?三娘完可以养活自己啊。”

朱嘉宁打量苏云清的神色,“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?”

苏云清把玩着扇子,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:“没有,就是感慨一下。”

朱嘉宁柔声安慰:“小说只是小说,为了卖得好,我才这么写。我跟你一样,不喜欢被辜负。有时甚至觉得身份和王府都是牢笼,婚配都由不得自己。看你现在多好啊,无拘无束,方得自在。”

“没错,天底下的好男儿那么多,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。等我存够了钱,就带着采绿和采蓝开一间书铺,不求日进斗金,只要有书看,有点小钱花,日子过得平顺就好。”

朱嘉宁点头,“嗯,到时候我就把小说给你卖,也不用跟世德堂分成了。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

两个人击掌,达成共识。

苏云清又留下小坐了一会儿,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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