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吹到林子深处,枯叶发出清晰的沙沙声。

月色在地上照出几道朦胧的影子,仿佛被时间定格了一样。半晌,其中一个才动了动。

“潘将军!不要冲动!”朱承佑按住潘毅的肩膀,低声说道。

潘毅皱眉。那是一张异常坚毅的脸庞,面上有污泥和多日未刮而疯长的胡子,双目如电。

朱承佑和潘如霜找到了秘密关押潘毅的地方,没废什么力气就把他救了出来。据潘毅所述,他被俘之后,先是到了安平镇,被严刑拷问,后来土默特部的人又把苏纶抓来,两人关押在一起。苏纶的马场供应一部分的东胜军战马,所以潘毅与他见过几面,印象不浅。得知苏伦是为救自己而被抓,潘毅感动不已。

苏纶说他女婿侥幸没被抓,可以传信回去求救,没想到被土默特部的人发现了,不仅把信收走,还将他毒打一顿。后来,潘毅被强行带走,关押在另一个地方,最开始也有重兵把守。近来可能计划有变,兵力松懈了很多。

获救之后,潘毅还记得关押苏纶的地方,就在附近,所以摸索着找了过来,想伺机救苏纶。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,一直蛰伏到深夜,恰好见到了林中那一幕。

“福王为何在此?”潘毅沉声问道。

朱承佑摸了摸鼻子,没说话。

“殿下,事已至此,关系到大昌国运,您知道什么,尽管说来,休得再瞒我!”潘毅急声道。

朱承佑叹了口气,这才说:“本王之前见到了两封信,一封是要救将军的,另一封要救苏纶。本王当时想,两封信无论真假,都要兵分两路,一探究竟。估计最开始他们的确以将军为饵,想要抓住更多东胜军的核心人物或者是本王。突然撤了守卫,定是有了比抓住我们更庞大的计划。”

潘毅是武将,此刻脑中乱作一团,着急等朱承佑的下文。

“福王在此,绝不可能是为了救苏纶一个小小商贾而来,方才我们离得远,本王只隐约听到太子,胜算等几个字。将军以为,福王在筹谋什么?”朱承佑又把话丢了回来。

潘毅这下回过味来。

福王和太子之争,由来已久。历朝历代,皇位继

承都十分敏感,如果存在与储君旗鼓相当的藩王,必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。当初多数朝臣力谏福王就番,但贵妃郑氏不停在天顺帝面前哭闹,郑氏一族在前朝施压,此事便不了了之。

潘毅身为守边大将,谁当皇帝他并不在意,怎么争也是他们的事。但谁敢联合外族,侵犯国门,他必誓死抵挡。

“先帝时的国本之争才过去二十年,眼看又要重蹈覆辙了。”他仰头,痛心道,“我等将士用血肉之躯,捍卫国土,宁死不悔。而这些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,竟为一己私利,与虎狼为伍!福王怎堪为君!”

“将军,当务之急,是要尽快返回同府。如果福王欲联合土默特部进兵,同府是必争之地。”朱承佑提醒道,“趁现在他们还不知您已脱险,做足万的准备。”

“可苏纶毕竟是因我……”

“将军放心,本王会留在这里,想办法救苏纶出来。”

潘毅想了想,抱拳道:“如此,霜霜和苏纶,就交托给殿下了。”

朱承佑回礼,侧身道:“虞让,骑本王的马,火速送潘将军返回同府。你就留在那儿,协将军御敌,护将军安。若有误,提头来见。”

虞让出列,应到:“是!”

潘毅对着朱承佑长长一揖,他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,但经此一事,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小晋安王彻底改观。在他看来,一个男人无论怎么游戏人间,流连花丛,只要心中尚存大义,依旧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。

*

客栈中,采蓝无意识地跪着,直到双膝生疼,才缓缓地站起来。

身后忽然“吱呀”一声,是房门打开的声音。

这一声响在静谧的夜色里,显得尤为突兀,如同裂帛般刺耳。

采蓝转过头去,看见苏云清裹着厚重的披风站在那里,整个人震惊得无以复加。

“小姐……”

“我听见了。”苏云清表情平静地说。刚开始听到他们的对话时,她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,震惊,愤怒,不甘,各种情绪都走了一遍。后来她慢慢地平静下来,反而是心里的想法得到证实后的那种释然。

梅令臣——这个她不愿去想,却仿佛烙在她心中的名字。她也曾试图回忆过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

,高的矮的,胖的瘦的,究竟是个翩翩君子,还是温文尔雅的书生,自己当初为何会那么迷恋他。

现在终于有了答案。

可那些轰轰烈烈的爱啊,恨啊,如同巨石投入她空茫茫的大脑里,找不到一丁点的回响。

采蓝话结于喉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是低下头。

苏云清走到采蓝身边,“我一直觉得很奇怪,为何对这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我见他第一眼就犯了病。刚开始,我还安慰自己是巧合,可这一路过来,我发现你看他的眼神,你下意识的动作,都不像你们刚刚认识。因为此行救叔叔是第一要务,所以我暂时将疑问压在心中。”

“其实你不会骗人。我知道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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