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家门前的地上盘腿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,她穿深青色的寿纹褙子,发髻上插着几根银簪,耳朵上挂着珍珠耳坠。手指上几枚硕大的金戒子,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。

见人越聚越多了,她拍着大腿哭嚎:“乡里乡亲都来给我评评理啊,我好好的儿子送到北境去,落了个残疾回来,这苏家倒好,不闻不问。还是儿女亲家,我呸!”

苏娴觉得丢人,弯下腰要把婆母扶起来,“娘,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。”

老妇一把甩开她的手,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,“回家找谁说去?就在这里说!”

苏娴拉不动她,又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,只能垂头站着。

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,在寿阳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,她长这么大,还没如此丢人过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过了会儿,苏云清扶着邹氏出来了。

苏娴看到邹氏,有些惭愧,再看到邹氏身边的苏云清,恍惚之间以为看错了。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三妹妹吗?换上女装的苏云清,靡颜腻理,光彩照人。街上的百姓也发出阵阵惊呼,平日看惯了苏家三小姐穿男装的样子,没想到换上女装,就像孔雀变了凤凰。

“娴姐儿,亲家母,你们来了,怎么不到里面去坐?”邹氏笑着问道。

孔氏把目光从苏云清身上收回来,冷冷笑道:“我可当不得亲家母这几个字,你们苏家,没一个好东西!”

邹氏的笑容敛住,苏云清道:“柯夫人说话得凭良心。”

“良心?”孔氏从地下一骨碌站起来,扯着苏娴到她们面前,“我家老爷生前跟你们家定了婚约,明明是二姐儿跟我儿年纪更相配,你们却把二姐儿配给京中官家,再把没人要的大姐儿嫁到我们家来。这都成亲多少年了?连个蛋都下不出来!”

苏娴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眼眶通红。

孔氏继续叫嚣,“她自己生不出来也就罢了,还善妒。我儿不过是想纳个妾,她倒好,寻死觅活的,还说要带着嫁妆回娘家。这回撺掇我儿去北境,说要帮老丈人分忧。结果呢?我儿连腿都断了!你们苏家问都不问一声,让她

把我儿拉回家。大家伙评评理,有这样做亲家的吗!”

“娘,是我不好,您别再说了!”苏娴拉着孔氏的袖子,苦苦哀求。

孔氏却甩开她,径自说道:“今日我来,没别的,就是要你们苏家把自己女儿领回去,以后桥归桥,路归路。另外,为了补偿我儿,她的嫁妆和那些陪嫁的下人,都得给我留在柯家!否则,这事儿没完!”

这回苏云清听明白了。孔氏是要借题发挥。只怕他们母子两个早就盯上了苏娴的嫁妆,又嫌弃她无法生养,借着这回柯世钊断了腿,想把苏娴扫地出门,母子俩拿着那丰厚的嫁妆过快活日子,给柯世钊另娶呢。

苏云清不知道苏娴出嫁时,苏家出了多少嫁妆,这些年苏纶和邹氏为了他们夫妻和睦,明里暗里又贴补了多少。端看这个老妇贪婪无德的样子,应该是笔大数目。否则也不会厚颜无耻地提出来休妻,还非要扣着嫁妆。

苏云清懒得跟她理论,只是过去把苏娴拉到了门里。

苏娴低着头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。

“大小姐,我就问你一句话,你想好了回答我。”

苏娴抬眸看她。

“你觉得这日子,还有办法过下去吗?”

苏娴扭头看了外面的孔氏一眼,她自认嫁到柯家以后,勤勤恳恳,照顾夫君,孝顺婆母,还要时不时厚着脸皮回娘家,求爹和娘看在柯家不易的份上多帮衬帮衬他们。可是现在,婆母竟然拉着她闹到了家门外,让整个寿阳县的百姓看她的笑话,一点都不念她这些年的苦劳。

她只觉得心寒。

可如果柯家休了她,她就是个弃妇了呀!以后更加抬不起头。她相貌不算出众,出身也不好,难道一辈子赖在娘家做个老姑娘吗?

“三妹妹,你帮我想想法子。”苏娴带着哭腔说道。

苏云清知道她的想法,语重心长地说:“柯老夫人知道你怕事,这几年便一直拿捏着你。你若跟她回去,今天的事还会发生。往后柯世钊或者柯家有什么不顺,都要怪在你的头上。你回家来,苏家那么多产业,叔叔一个人忙不过来,还能有个人帮衬。往后再遇到好姻缘,你可以再嫁,真没必要蹲死在一个烂泥坑里,耽误一

生。你若点头,我们就跟柯老夫人说清楚。”

苏娴咬着嘴唇,无法下定决心。对于她来说,这样就跟人生彻底颠覆了一样,她没有那个勇气。

这时候,门外的邹氏忽然强硬起来:“你口口声声说我女儿对不起你们柯家,她有哪里不好?柯世钊三天两头去逛青楼,跟烟花女子纠缠不清,我知道了,也是敢怒不敢言。你怎知不是他自己染病,不能生!”

“你胡说什么!”孔氏睚眦欲裂,上来就要跟邹氏拉扯。

苏云清和苏娴连忙奔到门外,把两个人拉开。邹氏身子弱,喘着气,紧紧搂着苏娴,“我好好的女儿,嫁到你们家吃了多少苦!身上青一片紫一片不说,常常以泪洗面。我忍着,想着你们柯家不是铁石心肠,总会念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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