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的皇城之中,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混乱。

上官芷兰犹在睡梦中,被一片嘈杂声惊醒,然后听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说了皇帝和梅令臣遇刺的过程,惊痛之余,也顾不上盘问细节,未整仪容,便匆忙地赶往乾清宫。

一路上,红丹的手被她捏得发红,也只能咬牙忍着。

红丹知道,此时没有任何人比娘娘的内心还要煎熬。

“娘娘不要担心,皇上和阁老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
“到底是谁做的?”上官芷兰反复重复这两句话,“难道是太极宫那边等不及了?”

“娘娘,我们没有证据。”红丹低声提醒,“那毕竟是先帝的皇后,背后又有王家为靠山,不好胡乱猜测。”

上官芷兰有些恍惚,仿佛置身于梦中。身下的软轿一晃一晃的,好像把她又带回了那年被送进宫的路上。她曾以为自己的人生,在那个时候就已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了。

侍奉君王,得到宠爱,为家族争取利益。这些是宫里的嫔妃们一生所追求的东西,可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做到。她不爱皇帝,即使是勉强生下了他的孩子,在孩子落地之前,她也没有打算陷在深宫的尔虞我诈之中。

可是朱启润出生以后,一切都截然不同了。她看着他在怀中安详入睡,然后咿呀学语,蹒跚学步,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喜悦,人生似乎重新有了盼头。她发誓要抚养这个孩子长大,并且让他能够在深宫中好好地活下去。

从那时起,她就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蛰伏和筹谋。

她故意买通了钦天监的人,说这个孩子命带祥瑞,让天顺帝封了他为王,有个爵位在身,就不是深宫里可以随便弄死的孩子。然后是自己亲力亲为教导他学问,就算无法接受帝王教育,也不至于成为一个白丁。

最后便是寻找机会,一举翻盘。这是最难,也最危险的一步棋。幸好她发现了在大理寺做小官的梅令臣。

两个人一拍即合,她对梅令臣的信任,最开始有交易,也有私情。

事情发展到后面,很多事都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。她需要梅令臣,已经不再是儿女情长的小爱,而是江山社稷的重责。他们需要共

同扛起大昌的国祚,彼此之间更像是战友。所以此刻,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同时受了重伤,在最初的震惊过后,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混沌的状态之中,不知今夕何夕。

软轿抬到了乾清宫,上官芷兰迫不及待地下轿子,看到乾清宫前的广场上,乌泱泱的是人。有太医院的太医,宫人,还有禁军。

“情况如何?”上官芷兰过去,直接问太医。

太医们各个面露难色,上官芷兰的心难免往下一沉。若是换做寻常女子,肯定已经哭嚎着奔进门,但她不可以。

她是国之太后,有太后不得不端起的威仪。

她知道再问也无用,这些太医,只会说:“臣无能,罪该万死。”

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太医说:“曹院使和副院使在里面,请太后亲自去看看吧。”

上官芷兰走上玉阶,为了不让皇帝的伤情外露,乾清宫的宫人几乎悉数站在门外。

殿内,曹参从安置朱启润的暖阁里出来,额头是汗水。副院使忙过去询问:“大人,如何?”

曹参叹了口气,“那箭射中的位置乃是皇上的背心,离心脏很近,只要再偏一寸,恐怕华佗再世也没用了。我已尽力,剩下的就看皇上的造化了。”

“那阁老……”副院使欲言又止,曹参的表情立刻变得严峻起来。

此时,正好上官芷兰走进来,再无刚才在人前的镇定,而是急声问道:“皇上和阁老的伤势究竟如何了?”

二人连忙行礼,曹参据实以告,“皇上并没有伤及要害,只不过是被一支箭射中背心,失血导致昏迷。相对来说,阁老的伤势比较严重一些。落地时以头部着地,如今颅中大概是有积血,能不能醒来,醒来后会如何,都不好说。”

上官芷兰只觉得头晕目眩,先去查看朱启润的伤势。

朱启润躺在床上,盖着团龙纹的锦被,如同睡着了般。

几个近身的宫女都在龙床旁伺候,战战兢兢的,大气都不敢出。她们心里清楚,如果皇帝有个三长两短,以大昌的制度,恐怕她们都活不成了。

开一直跪在旁边,焦急地探头打量朱启润。刚才听曹院使说,皇上并没有伤及要害,他松了口气。可曹院使又说伤

口离心房很近,失血过多,短时间可能醒不过来。他的内心翻江倒海,满是悔恨。若今日拦着皇上,不让他出宫就好了。

上官芷兰坐在龙床旁边,伸手摸了摸朱启润的脸,手指微微颤抖,然后闭上眼睛别过头。

“娘娘,都是小的的错。”开低头说道。

“不怪你。你告诉本宫,是谁撺掇皇上出宫的?又是谁把江东王的信交到皇上手中?”

“小的不知。”开老实回答。他虽然是皇上的贴身内监,但也不是时时刻刻跟在皇上身边。皇上就寝以后,身边是换了宫女照顾的。

上官芷兰又看向那个几个宫女,宫女吓得跪在地上,争先恐后地说道:“不是奴婢,请娘娘明察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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