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上中天,长街上的灯火几乎熄了,一顶轿子才从宫中出来。

苏云清坐在轿子里,头靠在轿壁之上,脑海中回响起曹参跟她说的话。

“夫人,阁老的头部受了重伤,伤势无法探明。就算醒过来,也可能像你一样会失去记忆,或者丧失心智,如同小儿,您要做好准备。”

很奇怪,那时她没有再哭。

不过是经历一遍他经历过的事。就算不记得,她可以等。就算是如同孩童,就像年幼时他照顾自己一样,她也可以照顾他。

只要他活着。

因为梅令臣伤势严重,不宜再搬动,只能先放在乾清宫的暖阁中。宫人众多,不缺伺候的人。但文圣皇太后的人无孔不入,担心那边会趁人之危,赶尽杀绝,所以慕白等飞鱼卫也一并留在了宫中。

当然,这是取得上官芷兰同意的。

云想阁已被查封,本来上官芷兰要交给顺天府去查,可府尹甘茂的女儿,嫁给了江由,禁军统领建议转交给大理寺。大理寺好歹算是梅令臣的地盘,交给他们的确更加放心。

但直到晚上,大理寺也没有调查出蛛丝马迹。那场刺伤就像幻影,除了造成皇帝和梅令臣重伤的结果以外,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。尤其是最后的那一箭,箭矢普通,毫无标志,甚至没有人看见射箭之人。

一切都陷入了死胡同之中。

“小姐,没事吧。”采绿在轿外问道。轿子里一直没有动静,她担心苏云清想不开。

苏云清应到:“我没事。”

到了这个时候,她非但不再伤心难过,反而愈发坚定了。她不再是那个十二岁时,哭哭啼啼被接到京城的小女孩。她能替梅令臣做的事还有很多。

今夜,她从上官芷兰那里听说了一件事。江东王朱启洛并不是太极宫那位所生,只是一个卑贱的宫人之子。而据说江东王自小就被严格管教,心理有点扭曲,所以才有那种非处子不要的癖好。他曾求娶荣安县主为太子妃,但被成国公和王冕严辞拒绝了。

王家人未必看得上这个养子,这就是王氏的破绽。

“采蓝。”苏云清叫了一声,采蓝靠到窗边,“小姐有何吩咐?”

苏云清低声说

了两句,采蓝道:“好,我这就去办。”

采绿看到采蓝的身影迅速引入无边的夜色之中,不禁好奇地问道:“小姐让采蓝去做什么了?”

苏云清道:“明日你就知道了。”

京中发生巨变,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,只要不是改朝换代的大事,生活还是照过的。不过,云想阁被查封,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,许多花了银子而没办法按时拿到衣裳的夫人和小姐诸多抱怨。

苏云清早就在城南买下一所经营不善的书院,想给秋月开纺织院,把绣娘们都集中起来。但如今秋月已经被顺天府给带走,只能另外找人把纺织院开起来。

国丧已过,那些想做衣裳的人听说云想阁悄悄挪了地方,消息灵通的,自然就来了。

王婷羽从自家的马车上下来,忍不住抱怨道:“这是什么鬼地方?真是难找。”

身边的婢女说:“县主忍忍吧,云想阁被封,只能换到这儿来。就这里,若不是世子托了关系打听,我们还找不到呢。”

王婷羽撇了撇嘴,她也很奇怪,明明从前别家店的衣裳她也能穿得,府里绣娘做的衣裳她也没觉得不好。可是这云想阁似给她下了蛊一般,让她心心念念的。

她走进院子里,看到几架纺车和织布机,几名绣娘正在忙碌,也无人来接待她。

此时一个清秀的妇人从明堂里出来,笑着迎过来:“这是荣安县主吧?”

分明是初次见面,对方却认得自己,王婷羽有几分小得意。

“是啊。”

苏惠抬手,“恭候多时了,县主里面请。”

王婷羽跟着这妇人走进大堂,许是这里从前为书院的缘故,陈设简单,地方宽敞。

大堂里还三三两两地坐了几名女子,脸生得很,不是平常跟王婷羽往来的那些,但想必都是来做衣裳的。

王婷羽自然不屑与这些人为伍,问苏惠可有单独的雅间。苏惠抱歉地低声说:“县主,实在是不好意思,能否委屈您一下?我们搬来这里很匆忙,屋舍还未及打扫。”

王婷羽柳眉倒竖,当即就想走人。

苏惠忙说:“不过县主身份尊贵,我们可以让县主优先选择。”

这个条件就很诱惑了。云想阁的衣裳本就是抢手货,自从浴

佛节苏云清在梅府搞了一出把戏以后,直接把云想阁的衣裳捧到了洛阳纸贵的境地。如今京中的贵女圈子里,谁要是没有云想阁的春裳,是要被笑话的。

权衡再三之后,王婷羽还是决定留下来。毕竟面子是大,衣裳也不能不要。

苏惠转至后堂,苏云清和朱嘉宁正坐在那里喝茶。她走过去说:“荣安县主来了,我已经把她留下来了。”

苏云清点头,“按计划行事。”

朱嘉宁看见苏惠出去,转头问苏云清,“清儿,这法子能行得通吗?王太后跟王家必定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关系。”

苏云清望着外面天井里洒下的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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