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启洛带着一支精锐入城。清晨,京城的长街上,只有早餐的铺子,行人寥寥,马蹄声犹如擂鼓,震耳欲聋。

百姓看到如此浩大的一支队伍往皇宫的方向而去,十分惊诧。

有人在街边小声道:“莫不是京中又出了变故?”

“不好说,前几日皇上和首辅在城中遇刺,虽然没有对外言明伤势如何,但你瞧城中这几日的情形,可不就是内松外紧么?”

“别说了,小心得罪权贵,快走。”

朱启洛的目光从街边收回来,望向远方的宫墙。他在那座皇城里长大,经历了人生最至暗和最辉煌的时刻。现在,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他从这里赶走。

太极宫在宫中比较偏僻的地方,王氏选择此地,是因为隐蔽性好,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。昨日,她跟成国公议事,被他大骂了一顿。成国公怪王氏自作主张,将整个成国公府都拉入了谋逆的漩涡之中。还说她若非要扶持朱启洛,便好自为之。

王氏委屈非常,她有何办法?朱启洛是她唯一的依靠了。就算是狼,她也要赌一赌,毕竟自己于他还有养育之恩。

唯一令她在意的是射向皇帝的那支箭到底出自谁之手。这个隐患不弄清楚,王氏始终无法放心。

计划太过顺利,一步步都在他们的预想之中。可有时候太过顺利,反而也会有种不踏实的感觉。在皇权之下,经历过太多瞬间成败的事。

她本就一夜难眠,一大早听宫人说朱启洛已经快到太极宫了,额头忍不住一跳。

“他就这么等不及了吗?”王氏嘴里斥着,叫宫人过来穿衣打扮。

朱启洛看见王氏从寝殿出来,拱手行礼,“母后,多日不见,凤体可安好?”

王氏气势汹汹地坐在宝座上,“我不是告诉你,让你别这么心急,你为何不肯听?”

“我不明白,母后还在等什么?朱启润和梅令臣都已经不省人事,眼下宋追不在京中,顺天府,锦衣卫都是我们的人。夺权只在母后的一念之间,难道上官氏还能拦着您?难道母后就甘心呆在这冷清的太极宫中,做个与人平分秋色,甚至还不及一个妃子的太后?”

朱启洛这番话成功地刺痛

了王氏。但王氏还不至于理智尽失,“朱启润登基,是名正言顺的,好歹也是个皇帝,也不是我们说废就能废的。等过一段时日,他无法醒来,本宫召集群臣,让上官氏代他退位。”

朱启洛的目光中透出阴鸷,“如果朱启润醒了呢?”

王氏看向他,忽觉得背后一寒,“你什么意思?你要杀他?”瞬间,她觉得眼前自己一手养大的男人十分冷血和陌生,他丝毫没有把乾清宫的那位当作自己的兄弟。

“母后,咱们埋了那么久的棋子,还不打算用吗?”朱启洛手伸到脖子旁,做了个落刀的动作,“只有他死,才能永绝后患。”

王氏还有几分犹豫,弑君的罪名可不小。一旦暴露,就意味着再也没有退路了。可能连成国公府和张祜都不会再站在她这边。

朱启洛沉声说:“母后,当初您觉得胜券在握,却被梅令臣反将一军。就不怕重蹈覆辙,夜长梦多?”

朱启洛知她甚深。王氏的确害怕又是大梦一场,手微微一紧,说道:“趁天色还早,动手吧。”

*

连日来,乾清宫都处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。宫人不敢大声说话,太医院的太医进进出出,大殿之内处处弥漫着浓重的药味,宫人的精神高度紧张,各个疲惫不堪。

守在龙床边的宫女一夜未睡,忍不住打起了瞌睡。

此时,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,吓得她差点蹦起来。

红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轻语道:“你出去吧,我来看着。”

“红丹姐姐……”小宫女摇头表示不敢。

“去吧,困成这样如何伺候人?我顺便给皇上擦擦身子。”

小宫女这才千恩万谢地出去了。

时辰尚早,暖阁里还点着灯,灯柱上投射过来的光线落在朱启润红润的面庞上。他只如睡着了般,神情安逸。红丹坐在龙床边的杌子上,拧了铜盆里的帕子,仔细给他擦脸。

“奴婢还记得皇上刚出生的时候,娘娘吓得哭了,说您皱巴巴的,长得真难看。一转眼啊,皇上已经长这么大了。”红丹面带笑容,擦完了脸,又擦他的手,“记得皇上小时候很懂事,明明那些人送来冷掉的饭菜,您也不敢告诉娘娘,怕她伤心。说句僭越的话,奴婢

一直觉得,咱们是家人。”

“可是皇上千万别怪奴婢,奴婢也是迫不得已。”红丹说着说着,泪水就落下来,“奴婢的家人都被太极宫那位扣在手里,亲妹妹更是落在了江东王的手中,生不如死。等此间事了,奴婢一定去向您请罪。”

红丹伸出手,要掐向朱启润的脖子,可是往事历历在目。这个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,如同亲弟弟一样,冷宫里他们相依为命十多年,她实在下不去手。

可若她不助那个人达成所愿,那么她的家人,整个村子,还有太后可能都无法逃过此劫。

她很矛盾,各种情绪在胸口反复翻涌。终于她试了几次,最后只是用双手遮住脸,痛哭起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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